1990年代一天，某单位被安排上路执勤，后警卫任务结束，左等右等，却没人来通知撤岗。眼见其他单位的人都走光了，问起，才被告知漏说了。

该单位带班人感觉受了虐待，气鼓鼓去找局领导，讲了事情经过，抨击责任单位安排工作有头无尾，极不负责，发牢骚埋怨让人“憨狗等羊蛋”。局领导一脸严肃，边听边言语安抚，终被“憨狗等羊蛋”给逗乐了，表示这话说哩真美。谈笑间，不愉快也随之烟消云散。

狗和羊蛋，本风马牛不相及，因一特定生态现象，演化为一句洛阳老话，与守株待兔异曲同工，听着粗俗，却话糙理不糙，生动形象，惟妙惟肖，很接地气。此话过去老洛阳人常用，说者听者都能意会，来历却鲜为人知。

“憨狗等羊蛋”，以狗作喻，顺把狗也分了等级，中心词是“憨”，重点意讽死板教条，不知变通，心图侥幸，语境竟源于一已消失的古老行当。

劁（qiāo）猪骟（shàn）羊，是一阉割猪羊的去势兽医术，通俗的说，就是人为除去猪羊睾丸的一种手术，相传最早师承华佗外科术，为一独门手艺，是始于东汉的一古老职业。明太祖朱元璋有一春联，曰“双手劈开生死路，一刀割断是非根。”为其定位，恰如其分，很是贴切。

是技术活，可归类为民间兽医，俗称匠人。从事这一行当的，一般都是大老爷们儿，也许方圆十里八村，才有那么一个，不是任谁都能胜任。

人养猪羊，若不作种繁殖，非食即卖，膘肥体壮利益才最大。经验告诉人们，公猪羊留种的寥寥，其他的如不经阉割，不仅干吃不上膘，白白糟蹋了饲料不说，还因积攒下大量了精力，疯狂发情破坏捣乱，成为突发事件的不安定因素。反之，阉割过的猪羊，没了私心杂念，只顾吃食，专注长膘了，经济效益就兀现。而且，劁骟过的猪羊，肉质鲜美，还没怪味。

1960年代以前，大部分城郊农村户家都要趁春上赶会，买只猪仔、羊羔回家，再寻匠人，或等匠人来，把猪劁了、羊骟了，养着育肥，留待年关宰杀变卖，吃肉换物皆可，年下好过，确很方便。

当时，劁猪骟羊费用低廉，管顿饭也可，早已约定俗成。劁猪骟羊匠往往独自一人，自带手术工具，或挑担，或骑自行车，走街串巷，云游四方，不用吆喝，走哪干哪吃哪，很是吃开。匠人是有明显标志的，担前车把必有马尾红缨缨跳动，人见到红缨，不打招呼，就知道劁猪骟羊匠来了。1970年代，尤其改开后，专职兽医农村几乎都有了，走村串街的匠人才逐渐消失。

匠人多手脚麻利之辈，指挥着主家烧水，逮猪牵羊，拿出特制的刀用热水消毒，在主家配合下，固定好猪羊，再拿住关键部位，三下五除二，摘除睾丸，缝合伤口，涂上柴草灰止血，前后时间也就几分钟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，干脆利落。

猪羊没有生命之忧，惨叫几声也就逃之夭夭，自我疗伤去了，只让人心生些许怜悯罢了。

吃啥补啥，是近些年才流行的观念。羊的睾丸，俗称羊蛋，雅称羊外腰，有补肾壮阳、滋阴益精、抗疲劳等功效，堪称烧烤网红。过去却不是那回事，人再穷，再欠食，但乱七八糟的东西仍不会吃。摘下来的睾丸，就像剥了壳的荔枝，虽是肉蛋蛋，但自带腥膻味，看着也不舒服，一般人更不敢吃。

但凡事有例外，毕竟也是肉，有的被喜吃的匠人拿去下酒，有的被懂行的主家要去给小孩儿吃了，更多的被一扔了之。扔掉的羊蛋，多便宜了狗狗。

印象中一小孩因吃过，大抵也记下了美味。是以，又一次，该小孩见此物被狗吃了，就不停地闹人，哭着说还要吃，五十多年了，其状至今记忆犹新。

人说狗有三岁孩子的智商，吃过此物，肯定也记得好。聪明的狗狗见匠人来干活，就在近旁围观，等着捡漏去美餐。憨狗或许明争不过，光知道此物就在羊身下，不分青红皂白，没事总盯着公羊看，巴望着一不小心，羊蛋掉下来好抢了去，少不得被主家呵斥。这就是“憨狗等羊蛋”老话的由来。当然若后缀“干瞪眼”就成一歇后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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