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算卦

有位书生,念书嫌心烦,经商没有钱,种地怕费力,整日游手好闲。亲戚朋友劝他“好歹学件手艺,眼下养身日后成家。”他就串州走县想寻找适合于自己学的行业。

一天,他在虹乡城中,看到一群人围着个算卦桌子,听邵先生测字算卦。心想,这行业不错,风不打头,雨不打脸,不出大力,不劳大神,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财源不断吃香喝辣。又想,同行是冤家,邵先生不收我为徒,我也难以学成。干脆,我就在暗地里不声不响地偷着学。

他刚刚到卦摊前,就见一个红脸汉子挤到桌前,:“邵先生请给我测字算卦。”邵先生指着一个木盒中的纸卷说:“请你抽字。”那红脸汉子随手抽出一个纸卷交给邵先生。邵先生当众展开,纸卷上写着一个“酉”字问道:“你算何事?”

那红汉子说:“我昨日挑高梁进城换酒,不知何时把一条祖传的桑木扁担丢啦,请给我算算、找找。”

先生笑笑说:“别急,待我算来,这“酉字,左边加上三点水便是酒字。桑木扁担,看来是你在酒坊睡觉时丢在那里了,快去找吧。找到了,就来给我卦礼，找不到就不必来啦！”

红脸汉子刚走,又来了一位白脸妇人求卦。她抽出的字也是一个“酉字，她对邵先生说:“今日早上,我那耳坠上的翡翠儿丢了!”

邵先生问她可到别处去过。她说除了做饭喂鸡,哪里也没去。邵先生指着纸卷上的“酉”字说:“按十二属相测算,申是猴,酉是鸡。你那翡翠珠儿十有八九被你家鸡误食啦。赶快回去摸摸鸡嗉。找着啦,就来给我回话。”

白脸妇人急忙走了,又有一个黑脸汉子来测字算卦。他抽出的字竟然也是个酉字。

邵先生问他算什么?他说:“我是铁匠我的钢凿突然不见,我正急等用它，请快给我算算。”

邵先生说:“这字,睡倒像个风箱,你的钢凿大约是掉在风箱和炉子的夹缝里了，快去找找看。”

黑脸铁匠听了,也大步流星地走了,书生和一些看热阁的人都在耐心等着瞧邵先生的卦可灵验,不多时,红脸汉子扛着桑木扁担，白脸妇人拿着翡翠珠儿，黑脸铁匠握着钢凿喜气洋洋地走来,一齐称赞先生神卦,都高高兴兴地付了卦礼。于是,算卦的人更多了。

书生眼里看着,心里想着:这有何难!测字算卦,我也会也！回到家中连夜做了十多个写着“酉”字的纸卷,又把“善算吉凶祸福”几个字写在红布上作幌子。第二天他在城里摆起了卦摊。隔不多时,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因为丢失订婚戒指来找他测算。他就学着那先生的法儿,叫姑娘抽个纸卷儿,他展开纸卷儿说:“这是一个酉字左边加三点水,是个酒字,戒指是你昨晚在酒坊睡觉,丢在那里了，赶快去找，找到了来给我回话。”

那姑娘听了,羞得满面通红,破口大骂。因为过去的烧酒作坊全是男子操作，妇人都不愿去,何况他说姑娘在那里睡觉。他连赔不是,把姑娘打发走。接着一个木匠因斧头不见了,找他测算。抽出的字还是酉字,书生又一字一板地道:“按十二属相测算申是猴,酉是鸡,你那斧头十有八九是被你家鸡误食了。”话刚落音就被木匠吐了一脸唾沫:“呸!多大的鸡能吃下去斧头?!”书生连连作揖求情,木匠才离开卦摊。时间不长，又来了一个庄稼人，说是牛犊走失了,前来测字。书生还是套牢邵先生的话说:“这个酉’字睡倒像个风箱,你的牛犊大约掉在你家的风箱和炉子的夹缝里了,快去找吧!”

庄户人气得骂他:“胡说八道!夹缝里能盛下牛犊吗?“嚓嚓嚓”几下把他那“善算吉凶祸福”的幌子撕烂了!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,说他是个愚的骗子。还有人要拉他去见官府。书生被踹了摊子羞得无地自容。等众人散去,就红着脸向邵先生讨教。邵先生责怪他说:“年纪轻轻的,什么不好学,学测字算卦?”书生不明白地问:“你老又为何做这营生?”邵先生叹口气说:“唉!老朽年过花甲,无钱无势无力气,混口饭而已。”书生惊异地问:“你老的神机妙算不是真的?”邵先生说:“什么神机妙算,全是假的!主要是察颜观色,以话套话,分析琢磨,随机应变!”

书生还是不明白:“那你老怎么对扁担、翡翠、钢凿测算得这么准?”

邵先生说道:“因为我知道烧酒作坊的主人为了多进高粱、多销酒,对远路来换酒的客人都招待住一宿,饭任吃,酒任喝。那人过了一夜还酒气熏人,所以我断定他扁担丢在酒坊里;翡翠珠儿是绿色的,那妇人又没到别处去,我猜想可能是被鸡误食了;铁匠的钢凿离炉子不会太远,明处既已找过,大约是掉在风箱和炉子的夹缝里。这不是像你那样,胡猜乱说。”

书生听了,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唉……不料测字算卦也这样麻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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