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车

大车槛槛（1），毳衣如菼（2）。岂不尔思（3）？畏子不敢（4）。

大车啍啍（5），毳衣如璊（6）。岂不尔思？畏子不奔（7）。

榖则异室（8），死则同穴（9）。谓予不信，有如皦日（10）！

【注释】

（1)高亨：槛（kǎn）槛，车行声。周振甫：大车，姚际恒说是牛车。槛槛，指车声。

（2）高亨：毳（cuì），细毛。毳衣，细毛织的上衣。菼（tǎn），初生的芦荻。如菼言衣是嫩绿色，指女子所穿。周振甫：毳衣，车蔽风雨的毡子。菼，初生的芦苇花。

（3）高亨：尔，你，指她的丈夫。此句是说：难道是不想你。

（4）高亨：子，你，指她的丈夫。

（5）高亨：啍（tūn）啍，车行颠簸貌，即因路不平，车走一顿一顿的样子。周振甫：啍（tūn）啍，车行慢而笨重的声音。

（6）高亨：璊（mén），谷的一种，苗是赤色。如璊言衣是红色，指男子所穿。古代女子穿绿衣，男子穿红色，所以说“红男绿女”。周振甫：璊，赤色的玉。

（7）高亨：奔，逃走。

（7）高亨：榖（gǔ），活着。异室，不得同居一室。榖，活着。

（9）高亨：同穴，合葬一个墓穴。夫妻离异，不得同居，但男不另娶，女不改嫁，死后仍得合葬。

（10）高亨：如，犹彼也。皦，同皎，白也。此二句是说：你如果说我不能实践诺言，有那白日作证。周振甫：皦，同“皎”，光明。

【译文】

大车行进吱吱响，身着织衣色如荻。不是把你不思念，怕你不敢将我爱。

大车前进响吱吱，身穿织衣色如璊。不是把你不思念，怕你不能与我奔。

活着不能同室住，死后定要同穴葬。若是不能将我信，皓天作证誓此盟。

【欣赏】

高亨：这首诗的主人是个妇女，她们夫妻被迫离异，诗中写她和丈夫同车而行（当是他送她回娘家去），她鼓励丈夫同她逃往别处，并自誓决不改嫁。

傅斯年：《大车》男女相爱，不敢同奔，矢以同死。

周振甫：这诗的解释有三：一是《毛诗序》：“《大车》，刺周大夫也。礼义陵迟，男女淫奔，故陈古以刺今，大夫不能听男女之讼焉。”二是《诗三家义集疏》：“鲁说曰：‘楚伐息，破之，虏其君，使守门，将妻其夫人而纳之于宫。楚国出游，夫人遂出见息君，谓之曰：“人生要一死而已，何至自苦？妾无须臾而忘君也，终不以身更贰醮，生离于地上，何如死归于地下乎？”乃作诗曰：“榖则异室，死则同穴。谓予不信，有如皦日。”息君止之，夫人不听，遂自杀。息君亦自杀，同日俱死。楚王贤其夫人守节有义，乃以诸侯之礼合而葬之。君子谓夫人说于行善，故序之于《诗》。夫义动君子，利动小人。息君夫人不为利动矣。’“ 三是《左传》鲁庄公十四年七月，“遂灭息，以息妫归，生堵敖及成王焉”。息妫即息夫人，息夫人与楚王生了二子，她没有死。

读过这着诗歌，我做了如下联想：一个男子爱上了一个女子，这个女子也心仪他，可说是两情相悦。但出于某种原因，两个人却不能走到一起。或者拘于门户之见，不能冲破。或者女子已为人妇，不敢违礼。男子想带她私奔，女子又不敢答应。

有一天，女子乘车出行，男子远远望见，心中不平静。指天起誓曰：虽然我与你活着不能在一起，但死后定要与你葬同穴。或者，男子因终不能与女子走到一起决意离开，他乘车离去时写下此诗作誓。

【参考文献】

《诗经译注》 周振甫 译注

《诗经今注》 高 亨 注

《诗经讲义》 傅斯年 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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